蛇曾三次来到阿仁梦中

蛇塑哥哥
阿仁并不知晓,是一份没有秘密的爱,令蛇也想要说出他的秘密。

 

  01

 


  被冰凉雨珠弹醒。阿仁眨下眼,反应过来。四月份,夜雨,水滴顺着过分茂盛的植被弹入,他不知怎么在露台边小睡一阵。

  他的房间被安排在阿孝隔壁,露台间只隔道围栏,很轻易能翻过去。建筑不高,只到二楼,繁茂的紫荆也将隔壁露台遮去很多,到了夜里,只能看见一点灯亮。这房间出门迎面就是浴室,阿仁先前看过:一支牙刷,单独毛巾,地面瓷白而洁净。没人敢跟他哥哥共用浴室,他马上要做这个第一人。

  阿仁从房内偷看隔壁露台,等灯一灭,他就去洗澡。阿孝就算熬到再晚,总不会过十一点一刻。他等着等着,不知怎么就等到睡着。

  抬眼一看,钟才不过转到八字,而门响,很礼貌地敲两下。哥哥的声音:“阿仁。”

  他拧开门:“什么事?”阿孝站在门外,穿件深色睡袍,走廊暗灯下看是墨绿。

  “你的手是不是不太方便?”唇角弧度平缓,他哥哥很忧虑似的看他:“见你一直没去洗澡。”

  “没有,刚睡了一觉。我现在就去。”阿仁把睡意挥走些,扭头去找衣服。先前有人给他拿了几身衣服,有睡衣有衬衫,应该是兄弟间的新旧衣之类。

  “要不要我帮忙?”阿孝问:“伤口最好不要沾水。”

  他受枪伤,打在肩膀。前夜痛昏过去,伤到骨头或没有,阿仁不太清楚,只记得他枕着哥哥的肩膀,被哥哥揽在怀里。他抱他就像真的关心。砰。砰。砰。三枚子弹,又或举重若轻的三下心跳。哥哥的手穿过他肋骨,呼的一下,从那血洞里掏出他一颗湿淋淋的心来。

  他醒来后浑身湿透,去摸床垫,窃听器犹在夹缝间安然。阿仁被留在倪家。

  “我自己可以。”他回绝。而男人站在走廊,离踢脚线都有那么一点儿远,隔着这么段很有分寸的距离,他很安静。阿仁看他抿起嘴唇,垂下目光,有些忧心的神色。他不得不紧跟着又补一句:“……要是不行我和你说。”

  阿孝这才点点头离开,隔壁房门还很妥帖地留道缝给他,像是怕关严了就会把他拒之门外。阿仁飞快地洗了个澡,单手洗澡不便,沐浴露都没打匀就冲掉,肩上纱布不可避免被浇湿大半,他没管,擦干了披着半边衣服就逃出来。

  迟疑一下,还是到阿孝房门外规规矩矩跟他汇报:“我洗好了。”他停顿一下:“倪生。”里面传来闷闷一声好,他便帮他把房门带上。很快灯也灭掉。

  止痛药效早就过了,伤口痛得他头皮发麻,他也不记得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,总觉得腹部幻痛。到露台吹风,外面夜雨飘摇,地面积满雨水与打落的紫荆,阿仁被吹得有些发冷,痛觉消停不下来,正要关上窗回去睡觉,却瞥见露台一角有团黑影动了一动,连带着积雨也泛起涟漪。

  似是察觉他目光,那黑影抬了一下,慢慢凑近光源。阿仁凝目去看。是蛇。

  阿仁吓了一跳。

  不知怎么,原本还隔很远,只眨眼间,那蛇就离他脚边仅几寸距离,低头去看:蛇身通体漆黑,䠀在水里,一道墨痕那样模糊、柔软。水下鳞片闪烁,像是月光净白。阿仁看得一时失神,错过关门的时机,而这蛇就这样擦着它的脚边游进房内,留下一道湿漉水痕,绒毛地毯上压出一道蜿蜒的踪迹。

  阿仁愕然,不晓得自己怎么就放它进来。他没遇过什么蛇,一判断不出毒性,二没捉蛇的身手,三……那人应该睡下,他现在不好叫人。

  那蛇进了室内,倒也很乖,在地毯上慢慢把自己团在一起,没一会儿,就不动了。

  阿仁隔段距离蹲下看它,这蛇不到他手腕粗细,漆黑鳞片柔润有光,暗金颜色眼仁一瞬不眨,也在望他。过一阵子,在对视间,蛇示弱似地,把头趴了下去。

  有点难搞。阿仁想。把窗完全拉开想引蛇出去,对方不为所动,还被风吹得往床底缩了缩,又找了房里趁手的东西驱赶,戳到蛇身上,那蛇也没什么反应,只挪了一挪,把脑袋埋在尾下,很有些委屈似的。大半个钟头过去,没任何进展,那蛇还是团在地毯上,时不时有点动静,也是想试探着想靠近他。

  阿仁有些头疼,从抽屉摸出半包烟正要点上,又顿住。

  他拿着火机,又看了看那蛇。

  擦两下火石,“……好了。”阿仁对蛇说:“这次不是讲笑,你快出去吧。”

  那蛇只是看着它。阿仁擦出火源,在安全范围内蹲下,冲它晃晃,企图把蛇往露台驱赶。蛇不为所动,暗金眼仁映出一点点火光,阿仁举着火机谨慎地冲它靠近,也没把握这蛇一口咬过来他能否躲过。

  直到外焰将要舔上蛇身,近到无可再近,那蛇都未躲开,打定了主意任由阿仁烧灭它似的,很温顺地趴伏下去。阿仁有些哑然,外焰舔上蛇身,鳞片折出火光,有那么片刻,它眼睛不眨。阿仁很快缩回手。

  傻强跟他说过,蛇其实不太聪明。冷的热的都分不清,阿仁想:漂亮东西,多半都不聪明,这蛇这么漂亮,就应该是不存在太多智慧。

  见他收回手,那蛇反而凑前了,似乎断定了此时阿仁是个不再防备的猎物,抬起一点身体,竟殷殷切切地缠起了阿仁的手腕,鳞片刮着皮肤,很亲热地要贴他的手心。阿仁还有些茫然,见蛇尾垂在半空,便下意识扭过掌心去捧,就这样轻易地把这条小蛇盛在手心。玉石片般触感,柔润,冰冷,还带着些夜雨的湿意。

  斗了半个晚上的小蛇,就被他这样轻易地捕进了手里。阿仁望望窗外,暴雨如注。他和这蛇也没太多分别,左不过就是在倪家躲一场雨和几场雨的区分。再说了,要是这会儿丢出去,难说这蛇不会顺着围栏爬到阿孝房间。

  阿仁想了想,留了条缝窗缝,跟这个蛇讲道:“待会你要是想出去,就从这里走,但不要到隔壁。”

  而那蛇盯着他,一点反应没有。这搞得阿仁觉得自己有点傻,心道我和蛇说这些,干脆把那点窗缝也合上了,以绝后患。他把那蛇从手腕上抖下来塞进抽屉里,而那蛇很温顺的,没有一丁点儿挣扎,就被吞进了桌柜深处。

  它要挣扎还好,倒是这么温顺的样子让阿仁觉得很怪。他想了下,还是把抽屉拉出了一点缝透气,而蛇也没有出来的意思。

  阿仁很满意,又忍不住对抽屉说道:“你我都是倪家过客,彼此相安无事就最好。”便倒回床上大睡。

 

 

 

  半梦半醒中察觉手臂湿凉触感,阿仁认出是另一位倪家过客,心下恼火:怎么这么不守规矩。可为时已晚。他被睡意压得不可动弹。

  大梦之中,有人转身看他,目光哀切。而阿仁很惊讶,一时急切地去牵他:“你遇到什么事情,这么伤心?”

  梦中也是一样的房间。而梦中之人也穿件深色睡袍,领口分开一点,喉结很是漂亮。阿仁眨眼看看,那对眼睛在镜片后望他。这是阿孝。他更讶异:“倪生,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?”

  阿孝无言地拂开他手,又要看他,又不说话,嘴角向下抿着,好像阿仁做了什么辜负了他的事情。而阿仁却一头雾水,急得围着他打转,又看不出端倪,他不太明白的,他这个哥哥的心思比他遇过的所有女仔还要难懂。

  阿孝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答,叹出轻轻软软一口气,就把阿仁拉住,按住他肩膀要他坐下:“给我看看。”一双冰凉的手慢慢去解他肩上绷带,打着圈儿地解开。

  阿仁还要猜:“你是在担心这个吗?”他在梦中比平时多话。

  “都要你洗澡的时候注意。”阿孝终于讲话,语调有些埋怨。他解下来的绷带全都湿掉,年轻人一半肩膀乌黑,像凝固的阴云似的,皮肤上大片青紫瘀痕,看着很疼。肩上伤口还很新鲜,枪伤创口不大,但位置不好,离骨架活动地方太近,容易扯开,没法缝合。弹道撕开肌肉,伤口边缘烧黑,血凝成深色,创面还是湿漉,泛白粉红,血色肉色。

  “其实并不很痛。”他眼睛不眨,扯谎:“很快就会好的。”

  而阿孝靠近了他,没讲话,分开腿跪在他身侧,几乎要坐到他大腿上了,冰凉的手攀在阿仁肩上,这令阿仁有些紧张,手扶在哥哥腰侧,太亲密的距离,他仍很勇敢地抬头,睁大了眼看哥哥到底想做什么。阿孝有些惊讶他在梦中的勇气,要是平时,这会儿早就红着脸手脚并用逃开。

  阿孝分出一只手摸他脑后:“有一点痛,你怕不怕?”阿仁不太明白,但仍是讲:“不怕。”

  话才讲完,那人俯下身去,软软的嘴唇贴在他那渗出血来、温热又湿润的伤口上。阿仁抖了一下,感到哥哥伸出舌来在他枪伤上勾着舔着,酥软和痛意叫他腰一下软掉,他想推他,可阿孝把他搂得多么紧,肉贴着肉的,像没有骨头一样软在他身上。阿仁抽不出力气来,一筹莫展地扭头去看,舌尖在男人口中探出,蛇信似的猩红,如果阿孝要将他当作一道蚌肉般吃了,那阿仁也一点办法没有。他看着伤口被哥哥津津有味地吸吮,舔吃,艳红的嘴唇上沾了一抹他的血,在唇峰间抹开,涂花了的口红似的,阿仁伸出手,鬼迷心窍般想帮他擦,阿孝歪过一点头,软软的舌一卷,就把他的手指卷入口中,像要尝一尝他是什么味道一样啮咬,连指根都濡湿了一点点吸。他嘴里太软太热,阿仁裤裆都被舔得鼓起一块,再这样下去,要被他含化了吞掉也说不定。阿仁猛缩回手,指尖牵出一条线来,断在哥哥的嘴角,而哥哥只是笑了一笑。

  他又贴下身体,好像没再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,阿仁眼看着他牙尖划开一块坏肉,他痛得缩了下肩,阿孝也跟着一歪,新鲜艳红的血汩汩流出,都淌到胸口,那截软舌顺着血迹往上帮他舔好,舌头在他乳晕边上转一圈,挑弄他乳尖,复而又含住,轻轻吸他的乳肉,触感远没有亲眼看见哥哥吃他的奶来得刺激,阿仁止不住地喘:“倪生。”而哥哥搂住他腰咬他一口,乳晕的肉太软太细,一丁点儿齿痕也留不下:“叫哥哥呀。”阿仁抿紧了嘴唇,不讲话,连在梦中都有不可逾越界限似的。

  “叫呀。”阿孝捏下他腰,像哄小孩跟老师问好似的拍他一下。

  他心跳得又快又重,像踩空一节又一节的楼梯,没尽头。而哥哥的手顺着他脸颊而上,捂住眼睛,视线被遮住的下一秒,阿仁余光看见惨白的牙闪下,又重又粗糙地咬他肩伤,创口周边的一团坏肉被撕开,舌尖轻快地卷了下,连皮带肉的,罪证便被卷进了肚子里。

  他哥哥真的吃了一口他。剧痛比再受一枪还强烈,阿仁叫了一声,一下都给疼软了,傻掉,问他:“你做什么?”

  阿孝又舔舔他作安抚:“这样会好得快些。”全然不似刚吃了一块肉般无辜表情。

  阿仁扭头去看肩伤,创面被撕扯成血肉模糊的一大片,新鲜的肉外翻出来,阿孝舔下嘴角,笑得很漂亮,太漂亮了,像被至亲的血肉滋养一番,神采奕奕得叫阿仁一时哑然失语,因为他实在没有看见伤口有任何变好的趋势与可能。

  但与阿孝面面相觑一会儿,那目光恳切,很带有一些不容拒绝的真意。阿仁最终妥协:“……多谢你。”

  阿孝这才放开他,又给他换了卷纱布给他缠好。他不太会,但很耐心,他做什么事情都有点矜贵的气度。阿仁悄悄看他侧脸,无缘故觉得他此时好看得不得了,比平日打扮了去重要酒宴还要光彩照人,侧面看过去,男人眉骨仍很锋利,线条冷得能伤人,可方才那样哀伤的神色融化在眼尾,眼睛很亮,目光看起来软而柔和,而沾了血的嘴唇带着水光,勾着人去亲一样张开。阿仁吞了下口水,硬是咽下了一团贪念般用力,而阿孝似乎发现了,他挑着眼尾笑下,很大方地过来亲他,跟他换一个带着血味和肉欲的吻。舌头卷着缠着,没一会儿,伤疤没好就忘了疼,哥哥很会亲,阿仁又被亲硬了,裤裆底下鼓鼓的一团,顶在哥哥的腿心上。

  阿孝就伸出手去,摸两下弟弟瘦又有力的腰腹,顺下来解他裤腰,隔着内裤帮他揉几下,阿仁闹猫似地叫了叫,腰软软地塌下来,眼睛含着水似的看他。

  “奖励你。”阿孝讲。阿仁不知道是奖励他什么,也许奖励他为他挡了一颗子弹,也许奖励他喂他吃了一口肉还讲谢谢。他脸红红地望着哥哥,很期待似的。而哥哥的手从内裤一角伸进去,捏他滑到腻的腿根,年轻人的阴茎贴着他的手跳了一下,他顺势去揉他沉甸甸的囊袋,放在手心里玩儿似的挤压,手指一下下撩过会阴,过了会儿又顶开布料去揉他屁股,当成面团似的乱捏,捏得很下流,不太像阿孝,像他那些和陌生人做爱的幻想。

  阿仁有点受不了他这么摸,身上很快出一层薄汗,一只手才放在阿孝身上,就被牵着按下来,手指互相扣着,情人一样,扣得很紧。他自己挣着把内裤从胯上拽下,大腿敞着,整个身体赤条条地给阿孝看,肿胀的阴茎翘起来,大着胆子去碰阿孝的指根,而男人两根手指夹住他,很故意不让他尽兴似的,有一搭没一搭撸蹭,阿仁受了折磨,有些难过:“快帮我啊……”便挺着腰去顶他手指缝,男人指根那薄薄的一层皮很快被他顶得发红,可离要破皮还差得远呢,哥哥却软软开口:“很疼啊。”好像先伸出手来帮弟弟手淫的那个人不是他。

  阿仁抬起脸红着眼睛瞪了阿孝一眼,一脑门汗的,他忍得很辛苦,还有点被这种养尊处优的、有些捉弄他的腔调气到了,他一下子翻身把阿孝压到了身下,一条腿压住他半身,动作又快又漂亮,跟要强奸他似的凶猛。阿孝被他压住,干脆不动了,好笑地看他动作。而年轻人钳住他的手一下一下的顶他手心,不得要领,还有点傻,把哥哥的手骑得湿黏黏的,可用指腹蹭蹭马眼,他又能爽到。

  一只手推开他睡衣,阿仁沉下身体去蹭哥哥肌肉线条不算明显的腰腹,微弯的阴茎抵在上面,滴出来好多水,没一会儿就把哥哥的脐眼浸得湿透,分明没多少皮肉刺激,他却觉得兴奋又赧然。阿仁低着眼睛去看哥哥嘴唇,却不敢看他眼睛,爽得忍不住伸出舌来,叫声又低又浪,比回到少年时期第一次骑着枕头自慰还要动情。他其实想喊他,开口又吞下,含含混混的喉音里是些自己也没搞清楚的情谊,他还不想冒冒失失地弄破它。

  阿孝被他叫得起反应,一手伸下去摸弟弟胀得不行的阴茎,一只手伸下去摸自己。而阿仁蹭他仍蹭得不得章法,把哥哥当成自己的性爱玩具似的,一下下戳在他肚皮上。阿孝去牵着他阴茎,像牵小狗一样将他引前,阿孝问他:“喜欢我吗?”年轻男孩儿被他勾得受不了,通红着脸用鸡巴蹭了蹭他的奶,才蹭了两下,自己就先很不好意思地滑开了,他当没听到似的,不讲话。

  阿孝又笑起来:“那不喜欢我吗?”他手心轻轻一拢,就把年轻男孩的鸡巴压在了自己胸肉上揉。阿仁爽得浑身发抖,连话都不会说了,带点泪意抖着声音好半天才讲:“没有啊……”越迷蒙越贪婪,他舒服得肩伤啊疼啊什么的一下子全忘了,像狗舔他最喜欢的骨头似的,伸出手来痴痴地把阿孝身上摸了个遍,最后被揉得哆嗦一下,肚子一缩,白精淅淅沥沥喷出来,洒在哥哥胸前。

  阿孝看他潮红一片、爽得丢了魂的脸,伸手又帮他撸几下,阿仁什么都射给他了,再撸也只滴滴答答流出些水,整个人抽了筋骨似的软在他身上,眼尾红红的,带点水意地望他。过了好一会儿阿仁才回过神,仍黏糊糊地挂在哥哥身上,好像把哥哥射得乱糟糟的,这个人就从此是他的东西了,大腿很主动蹭下去去夹哥哥勃起的性器,而阿孝却只是问他:“舒服吗?”

  阿仁点点头,伸手帮他擦擦身上狼藉的精水,他简直像是一下子从阿仁坍缩成了哥哥的一只猫儿狗儿似的,又乖又安静,凑上前就要亲哥哥的嘴。

  阿孝摸了摸阿仁湿漉漉的头发,看了会儿,和他分开一点,自己起来整理衣服。阿仁看他慢条斯理动作,伸出手来又想摸哥哥大腿:“……我帮你。”明明才射了精,欲望却又从骨头里汩汩地淌出来。

  而阿孝目光很带点软意地看他,没动,只是冲他笑一笑:“倪家过客这种话,以后就不要讲了。哥哥听了很伤心的。”

  他的声音又温柔又好听,里面没有责怪的意思。话音落下的顷刻,梦掉进了比抽屉还要黑的罅隙里。

 

 

  02


  晨光才刚透过一点,阿仁就醒过来,坐起来怔然半晌,浑身湿得像刚从雨里捞起来。他没做过这样清楚的梦,亦未曾梦过这样的内容,低头摸下裤子,比在警校刚跑完一万米还要湿,而身上亦像跑过一万米那样疼,被人拆开嚼碎,又重新组装了回去似的。那梦无论触感还是气息都太真实,他扒开肩伤看下,未缝合的伤口依旧血呼呼成一片,却再没其他啮咬外伤。

  阿仁无缘无故地失落了一会儿,发现床单边上还有另一生物,那条黑蛇不知什么时候钻到他手边,细长的身体蜷成一团,脑袋贴着他没受伤的那边肩窝,安安静静地睡着。

  阿仁把这软软的蛇小心翼翼捧起来,鳞片颜色像黑曜石似的折着光,他左右看看,怎么都觉得漂亮非常,呆了一晚上也不见它咬人,大概确实无害。阿仁伸手去掰了下蛇的吻部,口中猩红一片,细密一排短牙完整,亦不缺乏杀伤力巨大的尖牙。那蛇终于被他烦扰到醒,尖细竖瞳盯他,有些冷意的目光,阿仁讪讪松手,跟它讲:“好了,天也晴了,你现在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。”

  他捧着蛇到露台上放了,不知怎么,忽然惦念起梦中阿孝对他讲的最后一句话。望一眼隔壁露台,一张玻璃圆桌上孤零零放着个烟灰缸,盛着两节残烟,还有几片随风潜入的紫荆花瓣。那人落地窗都没关,窗帘顺着风鼓胀到室外,像一颗蓬松的心,按捺不住要满溢出来。是忘了吗?阿仁想。容易着凉,还很不安全。他们这些做大佬的,应该要有一点安全意识啊。阿仁趴在围栏边胡思乱想:而且现在又有蛇。最终他脸上热了起来,还是想到:可怎么会对着大佬做这样的梦呢。半张脸埋进臂弯,他像偷看了一眼暗恋对象的试卷答案似的,耳尖通红。

  刚被风吹凉的身体又热起来。他觉得身上很黏,有些烦闷地去翻衣柜,洗澡穿衣变得费力,他在浴室里待上很长时间,肩上绷带早从昨夜就失去意义,他一洗完就拆掉,丢在垃圾桶里,湿淋淋脏兮兮的一团,一种与浴室整洁格格不入的色调。

  他穿条裤子就走出来,那人竟是已经醒了,房门敞着没关,他没忍住好奇往里探视一眼,那人背对着门口,手指扶在桌台,低着头很专心的模样,正仔仔细细熨件衬衣。

  那衬衣真白。滚烫蒸汽舔过褶皱,一寸寸平整如新。他人生之中,只见过妈妈会熨衬衣,即使在那些匆忙的早晨,也会将他校服袖口的翘边,一点点的压平。那人在晨光里,也是像妈妈那样略弯下腰,手指平齐肩袖的接口,动作里几乎有种不为时间动摇的静气,很耐心地又一遍熨平。等到那对眼睛看他,他叫他过来。

  阿孝和他讲的话甚至刹那不能抵达脑海,晨光有种如水般的质地,阿仁蹒跚向前,与浮尘擦肩,他走过去不是因为听见,而是有一瞬间,他真被一种幻觉俘获,相信自己很快可以走回十年以前,母亲身边。那人拿下他肩上浴巾,很无奈似地擦他脸上水珠,又去擦他湿发。动作很轻,湿漉漉凝成一缕一缕的发丝,被他用毛巾慢慢擦干,他开口讲话,用一种慢慢的、很有道理似的语气对阿仁说:“你知不知道,这样很容易生病?”

  阿仁这才感到迟来的如坐针毡,但他好沉得住气,那人的手拂过他发尾,颈后,他都没动弹,像面对人生里最重大的一场考试般屏息凝气。阿孝逆着捋一下他脑后乱发,好似对这很乱糟糟的一颗脑袋感到很满意,才终于停了下来。

  接收到结束的信号,阿仁马上站了起来,好似很匆忙地想赶在枪响起前要跑,却惊慌失措地把哨吹了:“多谢你,我要回去了。”

  那人没放过他,轻轻把他按回原位。手翻抽屉,接吹风机,阿仁真的不想,话冲口而出:“我有事……”但以嗫嚅收尾。

  倪永孝今天好像就要做他哥哥做到底,很轻一声笑,真很困惑似的:“什么事?”他问得真诚。阿仁答不上来,那人也料定他没有后手准备,暖风一下吹向耳尖,翻动他发丝的动作轻柔,好像他是一串项链,珍珠耳环,又或什么珍贵物件,要很细心地擦拭,抚摸,精心打理。阿仁没法集中注意力,那人手指很软,很不经意般碰他鬓角,耳尖一点点红起来。男人盯他烧到透明的耳廓,笑下。阿仁如临大敌般问:“怎么了?”

  阿孝移开视线,漫不经心拣话题闲聊:“是自己染的?”手指揉两下他头顶几缕染黄的乱发,没平日里看起来那么扎手,他没抹发胶,头发摸起来干枯柔软,造型也比不上平时神气,倒像是一时冲动染了头不敢回家的学生仔。

  “……我店里染的。”

  阿孝没讲什么,很耐心把手底下一缕打结的发丝顺开:“嗯。”他在这方面一向很有修养,不那么了解的领域很少评论。

  而阿仁却像得到了严重评价,立即皱起眉毛,止不住要去猜他想法。猜到走出房门了还若有所思,余下半天都忍不住去多看几眼镜子。

 

 

  救下大佬到底是光荣事,他在倪家得到很好的待遇,人人都来探他伤势,连韩琛都过来问他有没有伤到骨头,还要给他买补品吃。阿仁对付这些场面不太有经验,只会瞪着眼睛讲好,扭开脸偷看另一边,阿孝不受什么打扰一样,远远坐在角落看文件。阿仁于是确定自己得到很多好话,全是因为阿孝坐在旁边。

  后半天里不见阿孝,似乎有事出门。阿仁吊着一只手也没事可做,拿只苹果要去阳台。受伤以后恐怕真的伤到元气,他总觉得精神不足,他拿把椅子坐下,被下午阳光一照,更加意懒,昏昏欲睡时刻,手里苹果跌落。阿仁有一瞬惊醒,可眼皮却很沉重,意识消失前最后一幕,那蛇环着他踝骨盘缠而上。

 

 

 

  03


  睁开眼时余光里一片银光闪过,那人把水果刀平放在安全位置。阿仁揉下脸颊,头还很昏,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,扭过脸去,阿孝隔张圆桌坐他旁边,很气定神闲把切块的苹果递他手边。

  阿仁恍惚看他:“你怎么又来……”

  “事情做完,不就回来?”那人抽张纸巾细细擦指尖,擦完了又抽一张递到阿仁面前,他呆呆地接过。愣半天,手背抹下嘴角,这才反应过来,很赧然地拿纸巾快快擦下嘴角口水。

  “你去做什么?”他把话问出,而阿孝弯弯嘴唇,看他一眼,并不讲话。阿仁就晓得这不是他应该问的事情。不该问的事情,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。阿仁立即觉得有些闷,过几秒钟,又讲:“你知不知道?这里有蛇。”他比平常话多。

  “有蛇?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那也不奇怪。”

  阿仁皱起眉毛,对他反应很不满意:“你应该小心。”

  那人笑一下。阿仁以为他不放在心上,就有点不太高兴了:“你不信我?我刚才真的见到。”

  “我从没有不信你。”

  阿仁想他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于是耐心和他从头解释:“我不会一直在你身边的。你明白吗?”

  “什么?”那人很诧异地望他,一对眼睛眨下,似乎没办法理解阿仁的话。

  “我不会一直在你身边的。”阿仁说:“这件事你知道吗?”

  阿孝看他神情,慢慢坐直身体:“……是吗?”像是终于反应过来阿仁在和他讲件很认真的事。

  见他态度端正,阿仁的眉心舒展一些,但仍颇严肃地和他讲述事态严重:“所以如果有蛇,我又不在,你怎么办?”他讲得很慢,循循善诱,要阿孝好好听清楚似的。

  “那你是去哪里?”

  “什么?”

  那人把眉皱起,忧心忡忡:“那你不在,是去哪里?”

  “我在跟你讲蛇的事。”像被一个不听话的学生反复打岔,阿仁有些生气了:“而且这次他们只是没有打中你,你以为下一次会有这么幸运吗?我不会一直在你身边的。”他又讲一遍。

  阿孝看他一眼,声音很轻,阿仁几乎听不见他讲什么:“我也在和你讲蛇的事。”他不再问了,安静下去,表情像是有些消沉。

  见他不答,阿仁回到正题:“这里有蛇,”并开启很有教育意义的部分:“你应该把窗关好。”

  那人没有讲话,眼睛低下去,不晓得在想什么。阿仁见他没有反应,自顾自讲下去:“你不要觉得二楼就没事,蛇会爬到很高的地方。”

  他还不作声。阿仁停下几秒,明白这人情绪上来。于是和他讲:“我只是不想你出事。”他真的为他好。

  阿仁等他,等得很久,几乎花掉全部耐心。可那人仍固执不给反应,唇角抿起,下颌紧绷,侧脸表情很冷。阿仁很熟悉这模样,这人是有点脾气,可都这时候了,有蛇呀!他说:“你为什么要这样?没有谁和谁会一直在一起的。”他觉得这人一点道理也讲不通,于是话一下讲得很重。

  “可你没试过,怎么知道不行?”阿孝总算出声,话音很低,讲得又快又决绝:“我不想听你说了。”他起身要走,讲话时根本不看他一眼,几乎连余光都吝啬多分。

  阿仁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人,简直要被他毫不配合态度气昏,为什么要这样呢?明明他讲的就是事实:“你觉得一家人就会永远在一起吗?在那时我就想和你说了,根本不是这样的……”他急得要伸出手去抓他衣袖,却又在看清他神情刹那停下动作。

  而阿孝终于转过脸来,一对眼湿湿地望他,很哀伤的模样。

  “既然这样,”他说:“那蛇还有什么好怕的呢?”

 


  04

 

  睁开眼时余光里一片银光闪过。阿仁慌忙坐直,去看身侧:空无一人。

  是梦吗?他怔愣一阵,忽然瞥见桌上一盘苹果,米黄颜色,切好不久。

  他心下若有所失,没有吃水果心情,立刻站起身要去找那个人,走出几步,又倒回来把那盘苹果拿走。去问其他头马,讲他早就回来。阿孝这会在家通常待在书房,阿仁去找一圈,却不见人。上到二楼,那人卧室门关得很紧,阿仁徘徊一下,跑回自己房间阳台去看,简直是要气馁:他这会倒是把窗关得很严,连同窗帘一起紧闭,一丝缝隙也没。

  阿仁神思不宁,几次冲动想去敲人房门,却又几次作罢,想他可能是在休息。他坐在床上吃掉整盘苹果,梦里那人哀伤的面容在阿仁心中挥之不去,他等到半夜也没等到有人出来,终于按捺不住敲门,却也无人回应,他真在里面吗?阿仁又无法确定。他打开自己房门,几乎等了彻夜,快天亮时阳台有些声响,阿仁爬起来去看,那侧露台的烟灰缸里似乎多几节烟蒂,而那人却像缕烟般来去无影。

  他是醒了,还是没睡?阿仁踟蹰不前,在餐桌旁边等他半天,也没等到阿孝下来,最后熬不住去睡,起来时又找,他们讲阿孝已经出去了。既然出去,总要回来,他这回在楼下等了整天,结果问清阿孝这趟还出的是远门。

  一桩悬而未决心事叫阿仁辗转难眠,夜里那些断断续续的梦里,好不容易相见,那人却又眼湿湿地望他,和他讲话,他又不答。伸手去碰,又似踏空台阶,满心尽是失去。

  阿仁夜里惊醒,去敲阿孝房门,还是没有回来。他究竟是去哪里?阿仁觉得难过,走廊转角一抹血红,诱他走近抓住听筒。他像抓住最后一线生机,转动最后一枚数字,他把电话拨出,只响一声就从梦游中惊醒。夜很深了。他这是在做什么?阿仁觉得脸热,马上要掐电话,最后一秒钟里,却听见那人接听,嗓音沙哑,问:“什么事。”

  他是找他,但要到底是什么事?阿仁抓紧听筒,如受天大委屈:“……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

  听出是谁,电话那端意气懒散下去:“这么晚,怎么不睡?”很惺忪。

  阿仁在电话这头讲不出所以,心里难过得很剧烈,他想讲:我梦见你。他想要说:在梦里你很固执,怎么说都不听。他想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傻,只要一家人在一起,连有蛇你都不怕。但阿仁讲不出什么,只有呼吸变得很湿很重:“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……”

  而那人只是一声很软的叹息,好像隔着电流也能将他重重心事全部听见:“我明天回。”还叫他去睡。

 

 

  他对自己的话很信守,说明天回真是明天回。阿仁下楼时看到阿孝在餐桌旁边和人喝茶,他忙起来是这个样子,连早餐时间都能约人谈事。阿仁踟蹰一下要不要回避,但怕阿孝眨眼间又不知道跑到哪里,于是还是端着粥坐到旁边,即使埋头苦吃也显得有些不带眼色。

  不过所幸谈论不是私密,那人没有赶他,还有闲心给他夹菜。等送走客人,这人开始接电话,他出门几天,好多事情要处理,上半天时间全部花在打电话,阿仁包着一只手也帮不上忙,干脆去调电视,余光里见阿孝望他几眼,他装没有注意,看静音电视也看得津津有味。

  午饭这人又有约,还在家里订了菜。来了很多生面孔,阿仁犹豫要不要上座,阿孝已经给他摆好碗盘倒茶,笑笑说:“我弟弟永仁,前阵伤到了手。”客人立刻顺着话问怎么弄的,那人拿餐巾擦手不答,旁边有人很快接话:帮倪先生挡了子弹。而那人听见,只是笑笑。

  阿仁耳热,不晓得这人做什么道场,只能装听不见埋头吃饭,好在这顿很快结束,阿孝去睡半个钟午觉就又回到书房,连轴转整个下午。阿仁没有他这样好精力,躺沙发本意是打算假寐,可他听着阿孝翻书页的声音,窗外些许蝉鸣,有一瞬他真的觉得安全,不会被任何事搅乱的永远。于是也就睡着。

  阿仁好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没有梦的好觉,醒来时身上盖件柔软织物,他盯着天花反应好久,想到阿孝今天已经回来,他已经没有需要挂忧的事。

  阿仁扭过脸去看,窗外天都已经暗下来了,而阿孝好像才终于有了余闲,正坐在茶几旁边倒水,水流从壶眼里汩汩流下,男人身体很有些辛苦似的去靠柔软椅背,见阿仁看他,就讲:“醒了?”

  阿仁讲嗯。那人看他表情,想起弟弟昨晚来电,今天又罕见黏人,就问:“有话和我讲?”

  阿仁犹豫一阵,看他有些疲惫神色,决定开口:“你多注意身体,不要做那么辛苦。”他不是很嘴甜的人,肚子里搜刮一圈,都找不到一句更好听的话。

  而阿孝今天大概真的累到,听见先是喝一口茶,又是长叹一口气,开口竟然半真半假抱怨,“我知,但是唔做你同我一齐瞓街呀?”男人顿了一下话音,眼尾弯起来,晕出一点点柔和细纹,笑道:“还是你养我?”

  阿仁被他逗得愣住,瞪大眼睛,像一下子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砸中,霎时间不知道要接什么话:“我……”

  那人任他愣在那里好几秒钟,低下眼睛盯茶杯里半满的水面,过一阵,才又慢悠悠地说:“要是你养我呢,其实都没必要住那么大,我帮你想过了,其实放得下张床有地方睡就够……”

  阿仁彻底安静下来,盯住阿孝幽幽望远的侧脸,极力辨认,要从这刻里抽丝剥茧地翻出万分之一的假意。他张开嘴,却难能言,几乎要被这样似乎只需一点点勇气就能得到的生活骗走全部的心。这是假的,是玩笑的话,可如果是真的呢?所有在水里也朦胧发亮的东西都是假的,可如果这次是真的呢?

  没有谁会和谁永远一起,可如果这一次可以呢?

  阿孝放他很久,好像才终于欣赏够他反应,笑一下:“好啦,过来我看下你手怎么样?”

 

 


  05

 

 

  他饭后吃了止痛,那药叫人犯困,才九点几就眼皮打架。他在露台坐着,一下下打着瞌睡,掀开眼皮时看到隔壁那侧阳台有人,男人斜斜倚在栏边看他,身侧那树紫荆大概从未得到修剪,探进围栏,几乎遮住男人一半身影。

  他正想要讲:你别站那,最近有蛇。

  可他低头一看,一条黑蛇不知什么时候已殷殷切切缠他大腿。阿仁失语,瞪着那蛇,一时没话可讲。而一只优柔的手忽然从身后牵来,和他手扣住手。阿仁于是明白,又是梦魇。

  那人牵起他走,阿仁只能跟他走,很容易地就让那人把他带到床上亲热。面对阿孝,他总是不太在行,即便梦里,也只会抱着他腰等他像舔一滴露水那样亲他。这人对他很好,前戏做足,软热舌头舔他唇峰,把阿仁亲到腰软,又过来吻他眼睛,把眼睫都亲到湿漉,才低声问他:“怎么不敢看我?”

  阿仁脸红红地睁开眼,一根阴茎已经在睡裤里面硬硬地顶住阿孝大腿,他很小声地说了句什么。阿孝没有听清,握着他腿弯往床上推,阿仁踟蹰地往后退一退,嗫嚅:“我不能再和你这样了。”

  男人听清,却没明白:“嗯?”他跪他腿间,一只手好冷,解他裤链,又去摸他大腿。阿仁低低地喊:“倪生。”而阿孝不太理会,手伸进他底裤里去摸,阿仁被他冰到,啊了一声,往后去躲。他于是笑一下,把他内裤拉下来些,手用了点劲去揉。

  阿仁在他面前已经一点勇气都没有了,支起大腿来去隔开他手:“……我不能再和你做这样的事。”

  阿孝不太把他话放心上,手伸进他腿缝里摸他大腿,问:“怎么了呢?”这人在警校苦练也才几年前的事情,大腿摸起来触感柔软结实,很紧张夹住他手腕,他就这样任由他大腿夹着,伸着手去帮弟弟手淫。

  阿仁的阴茎长得健康漂亮,那根东西很精神地贴他手心,阿孝熟稔地去摸,把那根鸡巴摸得很硬,龟头沁出水液,往下抹开,整根东西湿漉漉亮晶晶的,在他手底下很诚实地弹动。

  被别人的手摸的感觉很怪,更别说这人是阿孝。阿仁讲不出话来,又泄出点前液,低头去看他的脸,那很无辜很温柔的一对眼,正认真地看他一点点勃起的阴茎,过几秒,湿软的舌勾下唇角,哥哥凑前亲下他龟头,那点黏液打湿他嘴唇,他张开嘴含下去。

  阿仁一下把他夹紧,男人慢慢把他大腿分开,柔软舌头绕着柱身舔一圈,他没戴眼镜,眼睛含着情地向上望一眼,脸贴着阿仁的阴茎往下慢慢地亲,亲到根底,那艳红的嘴唇又去抿他胀起的血管,他口腔很热,把那根东西含进嘴里舔得卖力。阿仁被他吸得眼圈发红,小腹阵阵热潮,嘴里止不住地呻吟,那人软乎乎的舌头来缠他肉茎,来舔滴出来的蜜糖似的扫过马眼,一张嘴吸他吸得啧啧作响。阿仁舒服得忍不住乱动,阿孝没有握好,被他滑开,湿哒哒的阴茎打在他脸侧,像被故意弄坏的一幅画般,脸上一道水迹显眼。

  阿孝不太介意地弯弯唇角,低下眼睛,重新过来握住弟弟的阴茎,那东西被他含得很湿,暴露在空气里,有些冷到似的弹动一下,又胀大一点。他凑近些,把弟弟已经软下来的大腿抱到两边,低下头亲他小腹,很顺从地把他阴茎吃回嘴里。

  阿仁被他这时如宠物般的乖顺弄得脑中一片空白,忍不住挺腰去插弄那张嘴,阿孝有些被他顶到,偏过脸看他,那根东西在他嘴里滑到一侧脸颊,鼓鼓的,吃得很满的样子,阿仁伸手去摸,男人一边吸他一边偏过脸贴他手心。阿仁几乎可以摸到自己那根东西怎样捣弄着哥哥的嘴,顶到口水都留下来。深喉的时候阿孝好像有点疼,窄窄的喉口很热,阿仁用了点力去顶,男人呛咳的瞬间把他夹紧,阿仁被他夹爽,嘴里胡乱地叫着,更用力去顶他的嘴。

  阿孝疼得有点受不了,把他吐出来一点,那发红的阴茎上沾满了口水,顺着茎身黏糊糊地滴上床单。不肯给他深喉了,只含着一点浅浅地吸,阿仁要到了,有点迷蒙地看着这一张脸,龟头抵着他唇角,白精一下下喷出来,那人往后想躲,没躲开,鼻尖脸颊全是,一张脸被阿仁射得乱糟糟的。

  阿仁射完很懵,那人好像也有点懵,一下子回不过神似的,一边眼睛不太舒服地眨动几下,一缕白精就顺着他眼睫缠连着掉下来。他被阿仁弄得很糟糕。

  阿仁看着他脸,被哥哥这时的下流与艳丽弄得呆住,过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急忙爬起来拽被单去给哥哥擦脸,那点白液顺着他湿乎乎的嘴角滑下来,阿仁心中萌生出严重歉意,嗫嚅一阵,都讲不出完整道歉。

  而哥哥回过了神,一张脸明艳万分,像他做什么都没关系一样温柔捧住阿仁的腰,一只手下去摸他软下去的下身,慢慢撸动几下,阿仁被这么弄得受不了,抱着哥哥的脖子忍不住又流出一点残精。他用腿心蹭下,男人那根东西热乎乎地抵着他,他伸出手去摸,另一只手到身下,底下穴口被精水淫水浸湿,他打着圈揉开,身上汗涔涔的,比起紧张,更像急的。阿仁看着哥哥还有些湿迹的脸,如沉沉的夜一般,容许一切风雨发生的神情,他和他贴着身体,想要说话:“我,我……”却不能说出成型的句子。

  而哥哥拂掉他鬓边的一滴汗,眼睛温柔得要淌出水来:“嗯?”

  “……我不能再和你这样了。”阿仁下了决心,终于说。

  阿孝不太明白一样歪过头看他:“什么?”

  “我在梦里这样对他,”阿仁连耳朵都红透了,很容许他的一个哥哥,更令他难堪不能面对自己良心:“阿孝知道会很不高兴。”

  男人眨下眼睛,要为他保守一个秘密般,很软地笑下,哄他:“他不会知道。”

  阿仁说:“那也不行。”

  “可这是梦啊。”阿孝拧起眉毛,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固执。

  “梦也不行。”阿仁低下眼睛,看见自己阴茎又翘着往肚皮上贴,一下很局促地拽过被单盖住自己大腿。

  “梦里的事,又不是真的。”阿孝露出一些蛇的架势,身体软软地贴上,亲自衔来禁果,与这年轻男生唇吻住唇:“而且和你做的这些事,我不会告诉别人。”他说这话时,很有一点精于偷情的老练。

  很舒服的一个吻。可阿仁还是躲开,他心中对于哥哥的内疚,令他自愿成为饱受折磨的人,他讷讷道:“就算不是真的,我也不能这样啊……”

  阿孝很不可置信地看他一眼,他没遇过这样情况:他无法理解这样一种矛盾的精神世界,亦从未见过有人在梦里也守住道德,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去说。过一会儿,才讲,“你不喜欢这样?”手去按他下身:“刚才你不是很舒服?”

  那男生被他问得脸红,扭开脸,竟然不能回答。

  “他不会不高兴。”阿孝讲的话,即使在梦里也很有信服力。他安慰阿仁应该乐观:“毕竟他很喜欢你啊,你不知道吗?”

  阿仁却吓到,反应像是听见恶魔谗言:“你干嘛说这些?”

  阿孝没料他会是这样的反应,安静一会儿,又问:“他平时对你不好吗?”

  “……我哪有这样讲?”阿仁看着这个他梦到的人:“你不懂不要乱说啊。”

  “那你就是不喜欢他?”

  阿仁又不说话。

  而那人,那条从没有走远的蛇,像知晓了阿仁全部的心事一般,忽然从梦的间隙里,发出一声了然的冷笑:“我看你就是很喜欢他啊。你喜欢他,那为什么不行?”

  阿仁睁大眼看他,脸慢慢涨红,心如擂鼓。阿孝并不知晓,真正令阿仁远于禁果的,是爱欲,而非道德。夏娃没有吃下禁果,是因为在他的心中,模糊的爱欲早已先于善恶萌发。是爱欲,而非道德,令阿仁希望自己在哥哥面前,是没有秘密的人。是爱欲令阿仁自我清算至折磨。是爱欲,令阿仁希望在一切混沌之中,至少爱可以清白。

  因此,到了这刻,阿仁不再能容许片刻的失言。他紧紧抓住哥哥的手臂,如同来到满是风的山谷,他再也无法等待,此刻,就是此刻,他必须要将自己一生的秘密,全部说给他听:“那天你走之后,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。我想你说的是对的。”

  “因为事情从来没有按我的想法实现过,我很担心,所以才对你说了那样的话。可那不是真的。”

  “我希望我能一直在你身边。”阿仁说:“我想要和你一直一起。”

 

 

  06


  阿孝从梦中醒来,怔愣半晌,直到敲门声响起,才惊觉已天光大亮。

  他去开门,阿仁站他门前,一张脸上半是心虚,半是勇气,好似直到他开了门才发现了自己身上没带够钱,所以唐突地决定要偷:“我想洗澡。有点不太方便,可不可以麻烦你……”

  阿孝看着他,还有些懵。而年轻人的胆色却在半秒钟内尽数流失:“算了,没事了!我回去了……”

  而男人是终于反应过来,去牵住他手。他要想说:他曾三次潜入阿仁梦中。蛇几次张口,都未能言说,他手心冒汗,而阿仁不解。阿仁并不知晓,是一份没有秘密的爱,令蛇也想要说出他的秘密。

 

 

  Fin

 


故事前半写于四月份,因为不太满意不打算继续写,所以直接把断篇发在SNS上了。最近突然有了兴趣写下去,但心境非常不同。四月时我只想写蛇蛇哥哥吸光小仁的精气,来一场浩荡而霸气的黄色。但九月份时我已经没有了黄色的能量,所以续写得不伦不类,前后阅读体验非常割裂,像在黄色广告里阅读小说,又或小说里不断插播黄色广告。自己也不太满意,所以发布在了这个Pseud中。(但实际结局我仍很喜欢)

十分感激任何充满耐心阅读到这里的读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