丧家犬

他太像一个傻兮兮的男仔。升学以前,永别似的,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暗恋的女生告白,结果开学以后发现人家和他还读同一个班。

  真正的问题出现在阿仁眼皮拆线的那天。

  其实此前他眼睛肿得只能睁条缝,就已经不知怎么总有些幻听,听起来很像那个死人,他就没放在心上,以为只是旧症复发。他看心理医生大半个月,竟然越看越出问题。下次再去李心儿那里,他肯定要抱怨一遍。

  那个声音真的有些莫名其妙。很软,很无奈的:不要跟人再动手。天天吃快餐不行。洗完澡再睡。烟也少抽一点。傻的,打不过难道不知道跑吗?有天阿仁真的吓了一跳,因为那个声音问他伤口是不是很痛,他左右看看,真的觉得天黑见鬼,从来没有人会问他是不是很痛,就算幻觉也不应梦见从未听说过的事情。阿仁心里发毛,快快地走回家了。

  等眼皮拆线,他就知道问题很大。右眼视野起先朦胧,一个人影模模糊糊地站在身侧,等眨多几下,能打出九个十环的视力出现故障:那个早被一把火烧成灰的人就坐他身边,颈侧的脉络像一笔写生出的藤蔓,往上,下颔线利落,嘴唇很薄,鬓角剃得刚好,细边框眼镜没错,皮肤颜色比他记忆中深一点,眉骨也更锋利。原来他是这样的。阿仁恍然一下,很多年没梦见,他早忘记大部分样子,赶在反应以前,阿仁很快地看他几遍。男人袖口如旧日那般挽起一点,卡在那个分毫不差的位置,阿仁没有缘故地看了好几眼。这样的机会不是每天都有,陈永仁,你这次一定要记得很清楚。他讲给自己听。而那块劳力士他仍很熟悉,拿回来后修过两次,现在在他橱柜里还是走得很准。他的心跳也和钟表指针走得一样稳,他将一切都记得很清楚。即使下一刻哥哥就消失,他也能全部想起来。他全都记得很清楚。过完今年生日,他就与哥哥死去那年同岁。

  而哥哥只是看着他右眼眼皮,喃喃讲道: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。

  他不能忍受这个。阿仁猛地起身,推开诊室的塑料外帘往外冲,一路上撞了好几个人的肩膀,而电梯升得很慢,从炼狱里爬上来似的,一层一停,每层都缓慢。他暴躁地又按几遍下乘键,忽然注意到从电梯门的钢化面板里有一个模糊的,小小的倒影,不是很近,但就在他的身后。如若幻觉,也从未如此逼真过。阿仁的眼圈忽然比那一圈按键的亮灯还要猩红:他真的在那里。一回头就能看见。不可能的啊。

  在他读过的那些死而复生的故事里,阿仁曾无数次想过,如果是他,他就不会回头。他不是软弱的人,也不会被甜蜜幻觉哄骗。回过头就会变成盐柱,让死去的再次死去。如果是他,他不会回头。再给他多一次机会,让死可以复生,他能一辈子再不看他一眼。

  数字跳到十六。可如果他真的就在那里呢?阿仁不可抑制地狂想。最后一次机会业已用掉,已逝之物不可追回。他真的死了。可如果他真的就在那里呢?那些古老的故事像一寸寸收紧的绳索,终于吊住他的咽喉。

  数字跳到十七。狂想熄灭,阿仁又冷静下来。算了,倪永孝早就死了。没第二种可能,就算他在那里,也只是假货。怪力乱神。他也梦过。其实再像又怎么样呢?再像也是幻觉,一个赝品,假的东西。就是再像,也永远不会有他衣橱里那捧骨灰一万分之一的真。数字跳转十八。他这辈子就是这样活着,从未被幻觉骗过哪怕一次。即使他就在那里又能怎么样呢?算了。


  电梯门打开瞬间,陈永仁听见心里随之一声坍塌的闷响:其实他早就不想活了。再看他一眼,就去死吧。


  倪永孝在他身后,闷闷的,有点无聊的表情。见他回头,挑下眉,居然也跟着回头望了望。这几天他徒劳过无数次,等确定了阿仁是真的看他,才问:“你终于看得见我?”

  阿仁点点头,太真实了,就像他真的在那里。声音也一样。他踏进电梯,阿孝也跟进来,没讲话。他想说点什么,但又闭上嘴,想起阿孝从前也是这样子的人,很有教养,在电梯里不爱说话,也从不会接听手提。

  等走出电梯,阿孝冲他笑下,边走边问:“等下去哪里呢?”

  阿仁有点呆地看他,也不由地笑起来,笑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答:“先回家。”

  阿孝皱眉想了想,问:“你这个时间不是都要做事?”

  阿仁没奢望要跟他互动太多的,开口就没说实话,随口糊弄他:“回去拿点东西。”

  等回到了家,阿孝也不说话,就站在一边闲闲地看他。阿仁不知怎么,被他看得有点局促,几下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拢一推,挪出个干净地方给他放一杯水,又拖来把椅子,无言地等一阵,阿孝没挪步,他于是傻到透顶地讲:“倪先生,你坐。”他哥哥才给面子地坐下,很显贵。

  阿仁就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下,他要处理的东西不多,拿密封袋把身份证明和驾照都装好,想了一下,连同倪永孝那只表和一条领带也收进去。阿孝的东西,他也没留下太多。等一切弄完,阿仁抽张便利贴黏在密封袋外面,圆珠笔按了几下,犯难:也不知道留谁的号码好。如果留李医生号码,不知道是否会吓坏她。要是留傻强的,他又没经验。想来想去,虽不情愿,但还是留黄志诚那个衰人的比较好。

  这时阿孝也发现不对了,凑过来看他字条,阿仁不太想他看,就拿手遮住。可阿孝凑得太近了,再过来一点,他的鼻尖指不定要撞到他眼镜腿。

  “你写什么?”阿孝看到一点,追问:“谁的号码?”

  阿仁更不愿意说了:“不关你事。”可声音微弱。太近了。他想:也许他能碰他一下呢。

  他哥哥从来不是迟钝的人,有哪个准备活到下一天的人,会需要把证件放进密封袋呢?阿孝扭过头看他一眼,这下鼻尖对着鼻尖。阿仁的视线马上移到他嘴唇,他马上从去死的日程中走神了:偏过一点,说不定能亲到他。他就在这,看起来很真,听起来一样,说不定亲起来也很像呢?

  阿孝伸舌很轻地舔下嘴唇。阿仁没有一点儿犹豫和矜持,马上就上钩了,很破罐子破摔地凑过来亲他,等嘴唇真的碰上,又瞬间冰冻,刹住了车。男人嘴唇温热,亲起来触感干燥。阿仁一瞬间被迷惑住了。他没想过真的可以亲到,他其实没有亲过,无从分辨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。

  而阿孝攥住一点他外衣,主动亲他亲得深一些,含住他嘴唇一点,慢慢地吮和舔,他舌头很湿,很软,天生适合做这事,阿仁真的很喜欢,探前身体就要搂他脖子,却被哥哥推开一点,像那种欲拒还迎的游戏。

  但阿仁不太懂,有些不解看他,都不带问,就有些粗鲁要拽他衣服,登徒子似的,用了些力气按住哥哥,贴过来很没礼貌地要亲他嘴唇。阿孝皱下眉毛,没挣动,但有些不太高兴地偏头躲开了,阿仁没亲着,鼻尖蹭过他侧脸。很淡的一点须后水的味道。僵硬一下,又被哥哥推开。

  阿孝看眼桌上那个密封袋,没花力气就得到一个答案:“你觉得我是假的?”

  阿孝又很快讲出显而易见的第二个:“你还准备去死。”阿仁的目光与他触了一下。很罕见的,反而是阿孝先很快移开。明明嘴唇还有点湿,就已经抿得很紧,嘴角向下一点,摆一副很冷淡的表情。阿仁却立即有些疯了,像魇住了似的,一时什么也顾不上,脸凑到哥哥颈侧狗一样去嗅,很淡一点薄荷味道,相当平常的气息。那时随1997沉入水底的东西太多,多得他都记不住,他从没有想起过这个。

  气味似路灯下一道他魂牵梦萦的背影,刹那间勾他回多年以前。这是真的。没什么能够真过此刻。如若连这都不是真的,搞不好其实他才是假的,又或说不定这才是真相:早早横死在1997年的那个人是他,活下来的人其实是哥哥。阿仁一早就怀疑了,他们之间果然是那个疯狗的故事:一个人收留了一只狗,狗却咬了人,而最后死的却是狗。这样才说得通,阿仁早就想过这个炼狱是死后世界,果不其然真是。

  阿仁忽然笑了,凄凄惶惶摸他,揉皱了的上衣都抚平。一时之间悲戚胀满胸腔,他有些想哭,但又笑得扭曲又不可抑制,他绝望了:“你是不是鬼?”问完他又不敢听答案,手上珍惜地把人来来回回摸上几遍。他也从傻强那里听过不少志怪传说,因果都并不太难:无非亡妻有所执念,不得不从奈何桥头跑回来找旧老公,等执念一一实现了才能转世投胎。又或含冤而死的魂魄,心里有恨,化成美艳厉鬼,掉转回人间,要好好吃上几颗人心才痛快。

  其实说不定阿孝也不是专门回来找他。只是回头一看,发现血亲都死绝了,只留他一个倪家的死剩种,才不得已找他。阿仁的心缩了一下,期期艾艾又畏缩地说: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放不下?”

  这话一问,阿仁就知道不好。他哥哥这个人,一辈子心高气傲,就是清高,哪怕是有,也不会承认。阿孝果然表情平淡,想了一秒,不回答他:“反正我一睁眼,就到你身边。”

  阿仁这时就变得很虔诚了。他断定倪永孝有什么东西还放不下,才会死了五年还来找他。他忽然被一个念头击中,鬼使神差的,阿仁有些小心又有些期待地问出了口:“……你是不是要我替你杀人?”

  阿孝微妙地看他一眼。千禧年后,香港翻天覆地,而他弟弟阿仁既没官复原职混成阿sir,也没如愿干上尖沙咀的话事人。五年过去,他还是穿过去那件旧皮衣,做拿命揾食的小马仔,他烟抽得很多,人跋扈不少,没从前一半光鲜漂亮,但眼睛还是很湿。见过的人都说:丧家之犬。

  阿孝一时没有开口,房间里面很安静。可阿仁混了地头多年,怎么可能一点眼力见也没呢?大佬夹烟他递火,大佬摸枪他杀人。上等的马仔,凡事都要替大佬先走个五六七八步的,于是他一下子就狗腿地先入为主,才过半秒钟,就品出不少默许的意味。阿仁心上的大石缓缓地落地:阿孝果然是来要他帮他报仇的。

  摸透了大佬的心思,阿仁忽然痛快不少。手还摸在大佬身上,表情已经尘埃落定般安心,一时之间,连一点凄惶也没有了,去死的安排也一下抛之脑后,就跟多年以来他等的就是这一天似的。阿孝眼看他整个人的神情忽然明亮,眼珠子发着光地盯他。他跟着阿仁三四天,还从没见过他这个表情呢,他困惑地问:“你很想替我杀人?”

  阿仁看他嘴唇张合,想起方才软软的触感,心神荡了下,身体就热了起来。他一点不晓得自己现在表情冲动和贪婪,仿佛此刻阿孝问他要一个什么款式的人头,他都能立即像捧一怀玉兰般为他珍惜地捧回来。

  而阿孝看着他表情,一时竟然犯了难,抿着唇好一会儿,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。

  阿仁还当他在想要个什么样的人头呢。手一下扣住哥哥的手指,桌上的圆珠笔骨碌碌地滚到地上,砸出一声脆响。他压到阿孝身上,力气有点大的,就要来亲他。哥哥另只手来揽他腰,安抚地拍两下,无果,只好顺从地任由他舌头搅进来舔他,阿仁亲得有点急,把他眼镜都弄歪了,阿孝有些喘不上气,口水从嘴角漏下来一点,从黏乎乎的水声里喃喃地喊了一声永仁,阿仁一下被他叫硬了,裤裆鼓鼓地顶在哥哥大腿上,有些性急地往他腿缝里挤。

  阿孝偏过头喘了会儿气,一只手去解他腰带,有点麻烦,弄不开。阿仁很急,好像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似的,慌张地拽着他往床上拖,一个劲地亲个没完。好不容易把腰带西裤拽下来,他没什么廉耻地就把沉沉的肉茎塞在哥哥手里,手裹着手的,像教哥哥怎样帮他手淫似的牵着他撸动,黏汁糊了一手,很滑,阿孝握得很紧,龟头碾过掌纹,淫水涂满虎口,阿仁顶开看了一眼,哥哥的那截生命线,早早就断在了掌心。

  阿仁浑身一抖,每操一下哥哥手心都想哭得不行,天灵盖爽得麻了一片。他伸出手隔着裤子去摸哥哥的老二,也很热,想解他裤链,抖得都摸不到头,他低下头看,淫水涂得整个肉物湿亮,他挑开一点布料,发红的前端一下下擦过哥哥闭紧的裤链,孔眼被磨到翕张,他射得很快,一股股打在哥哥的西裤,又浓又稠的几股白精粘在上面,衬衫上也喷到一点。这本来是多么熨帖整洁的一身衣服啊。

  阿孝问他:“很久没弄了吗?”阿仁好一阵说不上话,还没疲软下去的鸡巴还在无意识地顶阿孝的虎口,节奏很软,很慢。阿孝笑下,解了裤子,勃起的阴茎塞进手心,和阿仁软下的那根磨在一起。阿仁看了一眼,吞下口水,马眼沁出一点白液,两道肉茎磨了一阵,阿仁从没硬得这么快,他退开一点,把阿孝按到床头,自己趴下来帮他舔,不知餍足地让哥哥的老二顶在嘴里每块软肉上。他做的不算熟练,但比娼妓热情,一下下用喉咙夹他,顶得喉头一阵腥甜。阿孝被他夹得很爽,软软地叫他几声,阿仁听得发情,脸埋在了哥哥的大腿里,爽到翻了白眼,不顾死活地让哥哥的鸡巴操到最深,咳嗽和呕吐的本能反应争先恐后涌上,将死之际,哥哥退了出来。

  他伏在哥哥腿里咳了一阵,湿漉漉的鼻尖去蹭他腿心要白一点的软肉,蹭了会儿,又很温柔地去抿。如果阿孝真的化了厉鬼要吃他的心,那就给他吃好了。阿仁想到这里,心已似水晶一般透明。阿孝的阴茎顶了下他脸颊,他就伸出手来托住,一对眼睛要流水了似的看他一眼,便偏过头张口含住了他阴囊,卷了舌头去舔,每寸血管都要揉软了含化了似的为他咬。

  纵使是阿孝,也有些被这一眼震住。他把弟弟捞上来一点,对方就像只他做什么都行的小狗似的,软绵绵地被他拖着换了姿势,手在床边乱糟糟的角落里翻出半瓶润滑剂,倒很多在手心里,手指伸到屁股后头有些急切地要往里伸,他大腿敞开着,不惮于让阿孝看到任何。他早就没任何秘密了,不是吗?阿孝伸出根手指很浅地操他,甬道最外的几寸,深不进两道指节,阿仁却眯起了眼,热腾腾地、满怀了情欲地看他。

  一九九五年那阵,他帮阿孝吸粉验货,大概春夏前后吧,他一吸得过量,就去找人上床。阿孝看他可怜,偶尔也会帮他。或许操亲弟弟这件事还是有些过火,阿孝喜欢从他背后进来,他都没机会看他表情,只用后穴记住男人总先探根手指,捅开一点,再整根操进来。他做什么事情都有种读书人的干净和整洁,纵使保险套戴好,也只退出来了才射,一手仍镣铐似的拢住他喉结,阴茎隔着湿滑的套子贴他大腿,抵住腿心一下下顶他。最后的感觉是腿根很热,喉咙很紧,哥哥像摸小猫一样挠他下巴。

  等甬道吞得下几根手指,他抱住大腿,抓着哥哥的老二就要往里头塞,进不太来,就又换个姿势,哥哥有些好笑地看他摆弄,不管怎么摆,都只不紧不慢地在他身上亲,留下一点点的杏仁似的吻痕。阿仁把他按到了身下,两条腿分开了跪在两边,满手润滑液的,很急地去撸他肉茎。他现在也三十多了,柔韧差些,腰腹一层肌肉,没从前明显,软软覆了一层皮脂,不似年轻男孩的精瘦,但到底是二十岁出头在警校练出的体能,绷紧了还是漂亮有力。阿孝伸手去摸他凹下去的脐眼,有点深,只隔层皮似的,伸进去说不定能挖到内脏。阿仁空出一只手来牵他,拉上来要他摸他的奶,其实也没什么好摸的,就是软,阿孝揉几下,一圈深色的乳晕就硬起来,很动情地擦他手心。阿孝把他抱紧一点,推高了他上衣,凑近前来含他的乳肉,像吃一团沉胀的奶油似的,很轻地吮吸,真的像在吃他的奶。

  阿仁被他吃得有些想哭,手指很急地又把自己操开一些,跪在男人腰侧的腿肌绷紧,违抗惯性与重力,扶着哥哥的老二,对了几次都滑开,终于吃进了一点,收紧了腰一点点沉下去,在绵长的痛楚里将哥哥的阴茎吞入身体。他已顾不上十分多,身体擒住身体,比噙住泪滴危险;眼睛亦一瞬不错地盯住阿孝。纠偏,勘误。泪滴也难能模糊。哥哥的眼睛原来比他记忆中要漆黑更多。给雨淋湿的碑石似的,特别安宁。

  他痛得有些软了,阿孝就很自然地拢住。另只手握住他腰,很轻,力气不会比握住舞小姐要重半分。等完全进去了,也不急着操他,眯起眼睛很慢地顶。阿仁很久没做,顶得太深,就有点耳鸣。依稀听到哥哥说些什么,过了几秒,才反应过来,哥哥喊他名字,永仁。说:今天好漂亮。

  他身上一下烧得通红。抬高了手一下脱掉早像摆设一样的上衣,手伸到屁股后面摸那截怎么坐也吃不进的阴茎,甬道里像浪一样一阵阵去夹那根老二,阿孝开始顶他顶得厉害,肚子里头有根很软的筋,被他很用力地碾过,阿仁被他碾得腰酸,搂着他脖子开始喘,喘到后面成了轻轻的哽咽,眼泪汗水一起往下掉,喉音和哭呛被顶得混作一团,腰眼发麻,他听见自己在求哥哥操得再重一点。

  那根贴在两人肚皮上的鸡巴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吐水,他低下头去看,阴毛湿黏成一片,小腹上也被淫水涂得晶亮,只有一点,但能看见那根老二顶出的起伏。阿孝也在看,甚至都停下来,换个角度顶他,阿仁隔着肚皮摸了一下,屁股里那根东西立即跳了一下。阿仁马上被顶得说不出话来,整个人都跟着晃,他和以前一样,身体很紧,还有点硬,等操开了就很会吸,软,合不上,像被咬开了的泡芙似的,哆哆嗦嗦着只会流水。阿仁手伸到身后分开臀肉,迷迷糊糊的,脸都哭得一塌糊涂,还想着能不能吃得更多。

  他被操得真的疯了,哥哥的老二顶在他前列腺上碾,他眼前一阵阵发白,肚皮前面湿漉漉的一根,已经射到软软地歪在一边,精水淫水,又稀又白得混成一团,也流了很多到阿孝身上。而阿孝没太在意地仰头,被他夹得很舒服地喘,他叫得好听,人又漂亮,有一瞬间,像水里淌下一枝桃粉的杜鹃似的,哥哥眼神很乱,彻底动了情的样子。

  那样子太坦然、太漂亮了。陈永仁看得震悚,自天灵盖向下倏然一下全麻了,他忽然想:没意思。白活了。前面十年全给骗了。一半身体被哥哥操得发软,很舒服,里面很湿,很痒,全吃进去了也还是想要,阿仁兀自笑了一声:他真是傻的,才给骗了。这世上什么东西来了,都没有屁股里夹一根他哥哥的东西来得一半痛快。做好人,做好人能有这个痛快?他抖得停不下来,肚子里头腻滑一片,哥哥在他屁股里一股股地射出来,体液在甬道里不住地往下掉,阿仁一下夹紧了含住。看哥哥的眼角很湿,他就低下头去要接吻,像小动物一样,把湿漉漉的舌头一点一点地喂给哥哥。从一开始,就全都错了。

  阿仁没什么力气了,像被抽了脊骨一样侧着倒下去,手臂还软软地揽着阿孝,很心爱的姿态,凑前了一下下亲他的脖子,一条大腿搭在阿孝身上,是彻底被操开了。男人那根东西从他屁股里滑出来,带出很多水液,一点点地流在他腿根,湿黏黏的一滩,他挖了一下,里面很软,就牵着阿孝的手指,又想往穴里头塞。阿孝就着他的手,很浅地给他指奸,他弄得很慢,给足了弟弟时间休息似的。而阿仁很紧地贴着他,下体随着动作幅度温存地挺动,他一瞬不错地望着阿孝,忽然很轻地唤了他一声:“……哥。”

  阿孝听见,只是亲他一下。阿仁看他看得很软,决意将整个自己都献给他似的含情。外面细细簌簌开始下雨了,土腥气潮湿得一如童年,阿仁搂着哥哥睡着了。他睡得还是不深,但很踏实,时而醒来了,伏在哥哥锁骨上面亲一会儿,又很快地睡回去。

  天蒙蒙地亮起,雨已经停了。阿孝还在近旁,有点被这床困住似的,他维持着一个看起来不太舒服的姿势在睡。阿仁身上很黏,汗味很重,四肢百骸都是软的,可他搂着阿孝,鬼使神差地,又抬起腿和他交缠。刚睡醒的身体又热又湿,他分开了屁股去吃,一点点把哥哥那根还软的东西塞进里面,甬道有点阻滞,但阿仁咬得很厉害,一下下绞着,就全吞进去。

  阿孝有点被他夹醒了。年轻人的身体里面很湿,很暖,很好温存。拥抱起来也很舒服。他头埋在弟弟肩窝,有些意懒,不太想动。

  阿仁亲亲他的耳朵,跟他很紧地抱缠。好一会儿,都成了一体似的。甬道里很温吞地吃着,阿仁搂着他又缠得深一点,把哥哥当成性爱玩具一样骑,等夹得硬了,就自顾自地用哥哥的老二去顶肚子里舒服的地方。顶了一会儿,小腹有一点酸,他把自己碾出些尿意,有点受不了,刚想退开去小解,就被阿孝按住。

  两个人挤在一张破床上睡,大概睡得阿孝很不舒服。阿仁听到他起来时肩骨咔哒响了几声,被揽着换个姿势,哥哥要他趴在高出一截的床头柜上,从背后按着,性器又顶到最深。阿仁被抱着颠了下,很小声说:“哥,等下……我想尿。”

  男人闻言,没有讲话,托着他的阴茎轻轻地帮他打。他一没睡好,就不太好沟通,十年如一日的脾气差,阿仁有些无言:做了鬼都闹起床气?他没办法,忍着尿意,讨好地去夹阿孝那根东西。阿孝每次退开一点,又会整根顶进去,掐在他腰上的手劲也很大。

  阿仁被顶得很酸,也有点痛。扭头去看,男人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,他以前会有点怕他这样,阿孝冷下脸就能让他惶然。现在阴茎却很硬:“是不是没有睡好?”

  “嗯。”话尾带点鼻音:“有点挤。”阿孝居高看他,他弟弟的背肌漂亮,手撑在柜上,肩胛骨突起,一只意欲飞走的蝴蝶似的。人操熟了,就连精实流畅的线条都带点肉欲。阿孝觉得好看,就要他再塌下一点,阿仁要被折断了似的晃下,嗯嗯的叫着,把屁股翘得老高,很方便哥哥操他的姿势。阿孝整个埋进他身体,好像要顶到结肠,阿仁小腹很胀,忍得有点难受,就喊他:“哥。”

  阿孝俯下身体,亲了一下他的肩膀,语调里带点倦意,哄他:“没事。”手里托着他的阴茎,朝着床沿外面,帮男孩把尿的姿势。

  阿仁身上烧红,还不太肯。阿孝又亲下他耳朵,哄人的话都不带换一句:“没事的。”另一只手有些坏心眼地在他尾椎上摸着,很轻地挠。阿仁的尿意更凶,肚子被一下下顶着,快涨破了似的。

  阿孝又说:“我想看。”他声音太软了,含着他耳垂磨人地舔,阿仁没有拒绝他的本事,就被骗着尿了一点出来,又重新忍住。怕他尿湿床垫,阿孝把他一条腿分开一点,又去摸他大腿里面那侧的肉,阿仁被他摸得腿抖,这下真的像只动物一样,淅淅沥沥地尿出来。哥哥还在背后操他,地上水线被他的动作撞得歪斜,他轻轻摸弟弟的头发,发根都是湿的:“永仁好乖。”阴茎还在滴水,阿仁听得有点受不了,看了地上淡黄的水迹一眼,就把脸埋回了臂弯,连耳廓都烧得透明。

  阿孝看他反应,忍不住笑一声。阿仁翻下白眼,回头看他:“……高兴了?”他语调里听不太出是哀怨还是想呛他,反正有点苦中作乐精神。阿孝又笑了一下,安分地回答:“高兴了。”

  年轻人像他的玩具似的,被他按着顶了会儿,也不知道叫停,只会一下下绞他。阿孝顶着他射在有点深的地方,他弟弟抽了一下,好像想说他,但又最终没有。湿漉漉的阴茎抽出来,穴口被用太多,粉白的肉翻开,晨光下面看,正不住流着亮晶晶的一滩东西。



After Story

  包间很暗,说是隔音,其实不放歌时也能听到一点隔壁鬼哭狼嚎。他不爱唱歌,在认识李心儿之前,他都到KTV里找包间睡觉。傻强说他有病,好好的家里睡不着,一定要出来花钱睡。可有点声响,他才睡得着。

  阿仁很仔细地擦枪。这把枪是三叔给他的,三叔给他,实际就是阿孝给他。一把不知是哪年哪月流出来的黑枪,警号被磨花的格洛克。外形简洁,手感干脆,比他在警校里常用的点三八少道保险。很快。很冷。他用多年,保养得一直很好,都说这个型号枪托太轻,他却觉得很重。他一早知道自己已用掉好人资格,他杀第一个人的时候,脸上真的好热。

  其实来KTV本来也不是阿仁的习惯,而是韩琛的。韩琛真正称得上爱好的事情不多,唱歌是一件,他经常出来一个人唱蔡琴那首是谁在敲打我窗,连马仔都不让进,一个人便自顾自唱得很伤感。其实要找他落单时候,真的算不上太难。

  一直以来,他都被黄志诚骗了,以为找到韩琛货放哪里,才是一切关键。可真相不是这样,真相是一个人只有一条命,马仔只有一条命,大哥也只有一条命,阿仁的心不受控制地冷淡下来,纵使是黄志诚,其实也只有一条命。

  他杀韩琛花了一些时间。韩琛是他见过最爱唱慢歌的人,他在通风管道里等了好一阵,听得几乎昏昏欲睡,才等来换歌时鼓点爆响的瞬间。上膛。开枪。只花半秒。韩琛歪了下身子,好一阵,慢慢倒下,好像先死了一会儿,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。阿仁爬出来用脚尖碰他一下,哥哥在身边侧后一点:“还不走?”

  创口干净,几乎闻不到血腥。做杀手比他做好人简单。其实世上很多事情都比他做好人简单。一桩死亡,令阿仁想起另一桩死亡:“你死的时候,心里在想什么?”

  问一个鬼这样的事,就很难不去戒备他是否下秒钟会恨从心起,露出厉鬼的真面目,把他撕成一片片吃掉。阿仁也有些畏缩,觑了阿孝一眼,而后者只是蹙着一点眉毛,有些忧虑地看一眼卡座上的尸体。

  阿仁挪了半步,挡他视线,很轻地说:“没事的。”

  他确实没事,还快要复职。韩琛死后,尖沙咀不久就换个龙头。新的龙头先前是开电影公司洗钱的,九七以前犯事逃到台湾,千禧年前后又回来,搞了个公司要拍咸片。但拍来拍去发现,还是没卖白粉赚钱。其实事情就是这样没完没了,他没多久就向黄志诚说了韩琛的事,对面呼吸停掉几秒,比死安静。复职的程序处理起来比他想象中快,他做完资格审查后的一个上午,家里收到信封,说要再请他去警署面见一次。

  那会儿阿仁还没吃午饭,就眯着眼睛和阿孝上床。这几天他没事做,死人更没事做,两个人都不赶时间,每次性爱就会很久。那张惨白信纸飘落地上,哥哥扫了一眼,又继续亲他胸骨,说话时胸腔递来一点嗡响:“我是不是要叫你阿sir?”阿仁笑了一下,很爱惜地摸他的脸。

  前一阵他把和韩琛交好的泰国人也杀死。就在清水湾道,一截长命斜上。他开枪。开枪。他弹无虚发。换新天地的时候,就有很多命案发生,这事没有闹出什么水花。九七年前,他信过最错的事情就是世间有程序正义,他本以为他会送阿孝去坐一辈子大牢,结果他却死得比弦断还要清脆,没一点拖泥带水。他被程序正义背叛过两次,一次是父亲,一次是哥哥。枪声太响。他听不清是谁开枪。也许其实是他在开枪。

  他问阿孝为什么还没转世投胎:“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。”夙愿得偿过后,鬼都是会走的。阿仁前后试很多办法,连那盒骨灰,他都向傻强打听了哪里最水清沙白、树林椰影,专门开了一百多公里捧到海边洒了。

  那是阿仁最伤心的一天。洒掉骨灰之前,他和阿孝说了很多的话,有告白也有忏悔。阿仁说他几次想要吻他,都因为心虚而未能得手。也有一次,阿仁是真的生气了,就故意在他滴眼药水的瞬间使坏,很没眼力见地喊他,看他眼睛猛眨几下,费劲半天还没滴成。

  他跟阿孝说,做卧底那阵,其实也有好多次他都想要坦白,然后一死了之。可最后都没成。也有好多次,他是真的想做好人,于是就幻想阿孝可以出事:地震,洪水,一场刺杀。那时我真的希望你死,阿仁说着,红了眼圈。他太绝望了。他说:“你毕竟是一个坏人啊!”而阿孝只是静静地看他,还把手伸过来给他牵。

  阿仁过得太秘密、太痛苦,他一生之中,还从未有过这样一只手来牵他。他立即生出很多的委屈,希望能向哥哥倾诉。哥哥牵他的手很软,简直像梦一样,他就真以为这次就是告别了。地震,洪水,一场刺杀,他那未曾软弱过哪怕一次的内心世界,在这一刻里,摇摇欲坠,几近崩溃。阿仁说:“我以为我恨你。可后来我才知道,我从来没有真的希望你死。我只是很想要保护你。”他再也没有秘密了。

  他带着爱一个坏人的全部痛苦,把哥哥的骨灰倒进海里。可事情最后毫无变化。洒完骨灰,他就带着阿孝恼怒地回家,那可是一百多公里啊,阿孝就坐在副驾,没有讲话。路途过半的时候,阿仁终于忍不住大发脾气:“你有什么话就直说!”

  “我没有话说。”阿孝很快地回答。他就是这种时候最知道怎么讨人厌。

  “那你为什么一直笑?”

  “笑也不可以?”

  他太像一个傻兮兮的男仔。升学以前,永别似的,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暗恋的女生告白,结果开学以后发现人家和他还读同一个班。

  阿孝每天还是在他身边晃荡。不是说这不好,但是否他仍有别的愿望?有一天,阿仁想到:也许他真正应该杀掉的人是黄志诚。毕竟这个男人恨他透顶。这个上午,他便很虔诚地问阿孝:“你是否需要?”他是哥哥最英勇的杀手。他开枪。开枪。他在一条复仇的道路上无所顾忌地前行。开枪。

  阿孝则很惊异地看他:“你连黄志诚都愿意杀掉?”

  他问出一个太实际的问题。阿仁想了几秒,觉得亲自动手太挑战道德,他可以杀人,但到底不是反社会分子。他于是诚实:“我可以请人杀他。”听不见临终感言也很好,他没与人死前对峙的癖好。

  但阿孝说他不是为了复仇而来:“我在这里,是为了不让你走上一条死路。”他叹口气,面目一时有些哀伤。

  阿仁牵住哥哥的手,心想他哥哥就是死了,也十年如一日的天真:他难道不是一早就踏上了一条死路吗?

  他做完资格审查,刑事科的人跟他说可以休个长假,再回来工作。他从始至终没见到黄志诚,那次通话后他音讯全无,或许那个死人头听说他成为杀手,就再没有胆子来见他。听警署同事说,他这次真的要退休了,一间看得见海景的办公室,可以让贤给他。

  从警局出来,一辆破车慢腾腾从屁股后面跟上,傻强从车窗里探出手来拽他一把:“仁哥,去不去按摩?”车里明明已塞四五个人,他要想去,除非坐上人家大腿。傻强已经是他跟过比较好的大佬,有什么好事,就是换他来坐大腿,也要把他捎上。

  阿仁笑下,摇头。傻强于是开着车,一溜烟也没影了,浑然不知他唯一的马仔已经高升。阿仁回到公寓,掏出口袋里警徽和工作证,还有一本警察守则。他看了一点,不知为什么,一个字也读不进,脑子里还是傻强那张脸。他想了一会,便把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扫进了垃圾桶。很平静的一天,风特别好,天是水蓝色。他人生中已不打算再承受多一场背叛。

  他看向日历,发现已很多天没撕。数着日子,撕到最后,二十五号。

  阿仁拿出那把他心爱的手枪,擦得闪亮。过完今年生日,他就和哥哥死去那年同岁。很平静的一天,他开枪。


彩蛋:韩琛一死,靓坤当道。我不管,我的故事里这破地头就得是我哥当家(喂

其实就是想写一个纯黄文,一边写一边加,这儿塞点我流灵异小故事,这儿塞点纯情的,那儿塞点伤感的。很开心地写了一个混邪小仁,